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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2章

说到这庄玠似乎有些悲伤,于是沉默下去,没有再继续后面的话。

“你用第一次送我的花移植的那盆白玫瑰,我每天都有认真照顾,那花应该对你有特殊的意义……对我也一样。手串我放在了花盆里,我是个无神论者,一直坚定地信仰马列主义,如果这世上真有神佛,希望他能让我们下辈子过得安稳点……不过我过庙门从来不拜,既不诚心,临死才想起抱佛脚,多半也是不成的。”

蒋危一把抓住他的手:“如果真有下辈子,你还想跟我过吗?”

庄玠不答反问:“这辈子还没折腾够吗?”

蒋危把他攥得很紧,生怕他跑了一样,丝毫不在意自己手劲有多大:“不够,永远不够。凡事讲个有始有终,就算是折磨,到了地底下你也得被我折腾。”

庄玠淡淡地笑了一下:“……我也一样。”

那一瞬间蒋危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
“每个人都有因为畏惧而裹足不前的时候,人的一生就这么长,日子很快就消磨过去了,在飞机上被枪指着头那一刻我很后悔,我还有很多愿望没能实现,与其指望下辈子,还不如趁活着自己努力一把,我不想到了入土那天却开始遗憾。”

蒋危把这句话反复想了好几遍,终于确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,顿时牵绊情绪涌上来,又想哭又想笑的,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。

庄玠安慰一般摸着他的手背,关切地问:“所以那个红颜色的小本本还在吗?”

“……”

蒋危一下子哽住了。

看到他失语,庄玠的表情慢慢开始变化,唇角抿着,睫毛不断扑簌,最后竟有一丝惶然无措的意思,蒋危赶紧先稳定军心:“在的,在的,在家里放着,回去我找出来给你。”

“好,那我睡了。”

庄玠安心地躺下去,陷在枕头里闭上眼睛。

蒋危在chuáng前坐了很长时间,慢慢消化这几天的事,病痛、危险、仇恨……都在逐渐远去,生活好像突然守得云开见月明了,回忆之间蒋危又想起一件事,他从病房里出来,拿着手机走到角落里打了个电话。

“事情结束了,给他解除监禁的事办得怎么样?”

姚主任在电话那头哼哼唧唧,还想跟他打太极,当初谁都没想到黎宗平死了庄玠还能活着回来,国安都做好了无差别攻击的准备,还以为这两个定时炸弹会一起死在新疆。

经过这事庄玠的危险系数又提高了一个档,姚主任更不愿意放他出去,谁会放心一个能随便操控别人意识的人在行政机关行走?让这人活着就不错了,最好的归宿还是白遇河那个实验室,既能解决安全隐患,还能为科研事业的进步做做贡献。

“我会尽全力向领导申请的。”姚主任给了个标准的糊弄学答复。

“你最好是。”蒋危冷笑一声,“姚清,你听好了,你知道我是个哨兵,没人引导我很容易走极端,说实话我现在就有点想上街咬人。你们要是不给他办解禁,明天就轮到我袭击总参作战部,你知道我gān的出来!”

蒋危说完用力把手机从窗户扔出去。

黎宗平的事解决之后,这两天他不断收到电话和信息,有领导来褒奖的,有朋友问情况的,现在他什么都懒得应付,只想回病房抱着还热乎的小情人好好睡一觉。

*

军委的批准下来那天是周五。

文件来得很突然,是最上头的大首长签的字,提前谁也没有消息,白遇河把他的身份证和衣服准备好,还没来得及吃上一顿散伙饭,就得送庄玠离开。

“要不要给蒋危打电话,叫他来接你?”

白遇河像在送一个被判了无期的犯人,害怕庄玠适应不了社会,还替他考虑了很多。

庄玠摇摇头:“我想自己走走,等会儿会给他打电话的。”

白遇河把手机和证件都还给他,又说:“你那些东西真的不要了?衣服、被褥什么的,还有你养的那一屋子花。”

“花送你了。”庄玠微微一笑,远远地招了招手,“房间给我留着,以后还回来陪你打牌。”

白遇河一听见打牌又开始愁容满面。

庄玠离开之后,就沿着郊区人烟稀少的街道一直走,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,只模模糊糊找到了城区的大致位置,就先朝那个方向走。

等到他回过神去看路的时候,已经走到了景山学校门前。

七八年过去,学校整个焕然一新,从前在门口摆摊的都被城管弄走了,但熟悉的教学楼没变,依然能认出他们上学时那间教室,能认出他们班头的办公室,能认出他们翻过的墙头。

庄玠熟门熟路地翻进学校,站到树下的yīn凉地,看操场上一群小孩叫苦连天地跑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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